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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崔崭很清楚,他心里那点奢望没有实现的可能。但放着唐芷漩的事情一概不管,他也完全做不到。
眼前唐芷漩的这句话,是警告还是提醒,是劝诫还是试探,他分不清。
于是他选择随心。
唐芷漩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透出坚韧与笃定,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对她说道:“我都知晓。离府后你若还愿叫我一声‘大哥’,我绝不会不应。”
离府后还称呼为“大哥”,那便不是以弟妹的身份了,而是像义兄义妹那般的意思吧?
崔崭这意思,是愿意待她如妹妹一般吗?
唐芷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似放下心来,又好似沉下心去,没个着落。
可要问她盼着崔崭如何回答自己的话,她也没个准确答案。
掩下心头的莫名情绪,唐芷漩淡淡道:“多谢大哥。待到皇上面前请旨时,我会多为自身筹谋打算,必不使大哥……和镇国公为难。”她迎着崔崭的目光,清晰地看出他想说“并不为难”,便又接着说道,“大哥也请多考虑自身,此时不宜为我这些微末小事折损大哥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崔崭微微讶异,继而感到心头温暖。
原来她也有为他考量。她眼看着他也为对决出力却不被皇上赞赏一句,她知道如今他处境尴尬,不能再扣上一顶“关切弟妹,瓜田李下”的帽子。
她知他胸怀抱负,知他一心报国,知他颓于府中郁郁难欢……如今不忍看他为了她的“微末小事”而无法重回官场,所以才婉拒他的相助吗?
崔崭想说的有很多,譬如“你的事并非微末小事”,又或者“即使有所折损我也并不觉得如何”,但一如唐芷漩的万语千言都并未出口,他静静看了她一阵,说了一句:“但有所需,尽说无妨。”
唐芷漩仍有想说的话,但没有再说,温润地笑了笑。
崔崭也仍有想说的话,也没有再说,柔和地笑了笑。
谁也不必再劝谁,谁也不必再多言。
彼此并肩静静地望着湖水,感受了一阵微风徐徐,唐芷漩说道:“明路在附近吧?”
崔崭:“在。你先回席,我稍后跟上。”
两人彼此行了半礼,唐芷漩道别离去。
崔崭目送她走远,像从前很多次目送一样。
唐芷漩再次入席,太皇太后换了一套轻省些的衣衫,见她回来笑道:“这宴席时间太长,不然你可早些向皇上求了恩旨,早些安心。”
唐芷漩浅笑道:“芷漩不急,谢太皇太后挂心。”
太皇太后看向皇上那边,目光幽远,淡淡笑道:“金口玉言虽不能朝令夕改,但圣旨一日未下,一切皆有变数。”她看向唐芷漩,“哀家在宫中数十载的一些感慨罢了,你莫要担忧,待这宴席结束,立即就去觐见皇上。”
唐芷漩点头应下,皇上那边已经与缪赤雪和穆克铎共同举杯,庆贺和谈成功,将来两国会互惠通商,开放边境贸易,并休兵止战五年。虽然只有五年,但对于饱受连年征战之苦的两国百姓来说,已是绝好的消息。
缪赤雪看着很是欢快,并无一丝因对决落败而被大景在契约上占了些便宜的不悦,与皇上饮了一杯又一杯,笑着说道:“皇上,这么小小要求你也不答应吗?先前不是说好了吗?大景皇上怎么能出尔反尔呀?”
鸣风台本就应构造特殊而能使得主位上说话的声音四处传荡,而缪赤雪这番话明显刻意高声,是以在座所有人都听清了,纷纷向皇上投去疑问的目光。
皇上一笑:“契约文书已签订完毕,大公主还有什么不满?这是饮多了的醉话,朕不与你计较。”
缪赤雪也笑,语气却不善:“我向来千杯不醉,皇上这几日还没见识到?既然皇上不愿明言,我就直说了——”她完全不顾皇上阻拦的眼神,得意地笑着指向台下,“崔崭,你随本公主回北齐和亲,成为我北齐的大驸马!”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众臣哗然。皇上脸色骤变,却只是怒视着缪赤雪而并未发作。太皇太后面上已掩不住惊讶震怒,愤然说道:“成何体统?!”
唐芷漩眸中万分惊异,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一旁的肃宁也惊诧道:“这、这她?她竟直接讨要了?”
太皇太后看向肃宁,威压道:“她也算是你的女儿,还不让她闭嘴?”
肃宁急道:“她比我小不了几岁,深得王上喜爱,一向横行北齐,哪会听我这个外族继后的话?”
太皇太后冷哼道:“和亲本就是一国之辱,如今竟还要求从前出征的将军、于国有功之臣的男子前往和亲!北齐并未将大景看在眼里!这是耻辱!是羞辱!”
肃宁眼泪都要泛出来,委屈道:“我哪里知道她会当众说出口!我以为、以为他们会私下跟皇上提……我压根都不知道她也来了大景!”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肃宁:“你这王后当的!”接着就看向皇上,忿忿道,“皇上怎么毫无反驳之意?为何?!”
那边的崔崭听得此言倒并未如何惊讶,只是皱起的眉峰之间染尽了厌烦。同样知晓缪赤雪为人的言霁川微微瞪大双眼,说道:“她倒是敢开口啊,不知道这是羞辱大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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