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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

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 (第1/2页)

重庆,德安里一零一号。
  
  “好!好!好!”能让自控力极强的最高当局一连三个好字出口的,自然是他紧紧握在手中那封程家骥发来的报捷电报了。
  
  说想来,自打日军发起鄂西攻势以来,深知自己已是退无可退的最高当局,表面上虽然是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可却其内心却无一时一刻,不是在心怀忐忑、焦灼万分中度过的。可现在好了,不仅原本压在西陵峡一线的日军已纷纷退往宜昌,就连‘首义’名城武昌(若不是日方紧急从下江调来的大批炮艇封锁长江江面,日军连三镇的江北部分都保不住。)被四十八集团军收复。这就意味着,不但重庆之危已解,日本人还在战略上彻底陷入了被动。
  
  突如其大的巨大胜利,使得最高当局深深的沉浸在欣喜若狂中,且久久不能自拔。而这种极度的兴奋又促使他进入了一种幻觉状态,在朦胧之中,他似乎先是被成千上万的民众夹道欢迎着进了入了南京,然后又昂首挺胸的站在国父陵寝前,向四万万国人昭示自己的赫赫功业。
  
  “先生。白主任到了。”那位与程家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严组长的通报声,打断了最高当局的自我陶醉。
  
  “噢!快请!”猛然回过神来的最高当局意外的噢了一声后,才想起是正是自己把对方从桂林给急召来的。
  
  两位大人物相互寒喧了几句后,最高当局就迫不及待的把话题导入了正题:“健生,你说说这会战的下一步棋,怎么走,对我方最有利啊!”尽管,早在北伐时就曾有过亲密合作这两人,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不和睦的时候居多,可是对于行营主任的战略眼光和军事指挥才能,最高当局还是相当信服的。
  
  “那我就试着预测一下。”从行营主任看似谦逊的言语中,所透出的却一股强大的自信。话音方落,他就走到墙边对着挂墙上的大幅军事地图指点评说起来。
  
  “已退至宜昌的日军虽兵锋已挫,然仍有十万之众,其战力不容小觑。以我的估计这股日军接下来肯定是要分兵回救鄂中的,至于其留守宜昌兵力应不少于一个师团。而我军时下能用于攻坚宜昌的部队至多只有七个军。面对城高壕深的坚城可凭的两三万日军,我军将又有一场的苦战。胜负也不论,旷日持久却是在所难免。”行营主任的第一句话就给最高当局浇了一杯冷水。可是,最高当局又不得承认行营主任的分析有道理。虽说,参加这次鄂西会战的中国军队的总共有十二个军。可早在会战初期,所处位置前出的七十九军就被日军予以了歼灭性打击,在守宜昌、宜都时,又有一个军伤了无气,且还有两个军被程家骥拉到了鄂中。这样加加减减下来,再除去长阳、思施等要地所必须的防守部队,七个军的确是中方是能投入攻击宜昌的作战中的兵力极限!更不用说,这七个军里还有不少师、团,在经过长期作战后,已是伤痕累累了。
  
  “而鄂西日军的主力一旦回师,就将与蒲圻的六十八师团、江北的横山勇本部对武昌形成三路夹击之势,只凭第四十八集团军自身的力量,是无法与之抗衡的。”才听到这里,最高当局已然坐不住了:“健生,难道我们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单从军事上说,将孤悬于武昌的程家骥所部撤到沔阳、潜江、监利之间的三角地区是最妥当。”行营主任不愧是位优秀的军事家,真要按他所说的那样做了,第四十八集团军既脱离的险境,又可向北胁武汉,向西屏障、策应宜昌的战事,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但悲哀的是,军事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服从于政治的,
  
  “不行!不行!你想过没有,把刚刚收复的武昌,拱手还给日本人。国际上会怎么看我们?美国人会怎么看我们?中国的老百姓又怎么看我们?所以,放弃武昌,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最高当局的极力反对,等于宣判了行营主任才提出的这个方案的死刑。
  
  好在,深知最高当局的思维套路的行营主任还准备了备用方案:“要是坚持不从鄂中撤军。那就只能暂时放弃攻打宜昌,以不少于六个军的兵力从鄂西向东挺进与四十八集团军内外夹攻,争取击败日军第十一军的主力。另外还需命令第九战区派出三至四个军沿粤汉铁路北上,在击败之前已屡遭打击的日军六十八师团后,进兵武昌。”行营主任看了看满面喜色的最高当局接着道:“只要到时不出大的砒属,我方的胜算当在七成以上。不过……。”
  
  “健生,你有话尽可以讲嘛!”被好卖关子的行营主任那个‘不过’噎得好不难过的最高当局急切的催促道。
  
  “最让我担心的地方,不在鄂中?”行营主任用着重的语气强调道:“而是在豫中!”
  
  “一战区哪里很平静啊?”最高当局不解的反问道。
  
  “若是我军在江汉平原与日军摆开决战的架势,北方的日军势必会南下策应,那样一来,我军驻豫中的部队,就会首当其冲,万一他们垮了下来,那就会战的前景,就不堪设想了。”对于时任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鲁苏皖豫边区总司令的某人的才德品行,行营主任是一贯看不顺眼的,甚至还当着最高当局的面说过此人连当个师长都不称职,更不用说做为执掌一方的重镇了。
  
  “克俭那里,我亲自督促。他这个人是有不少毛病,可还是能打仗的!这个,在徐州会战时,他就打得不错嘛。”最高当局口中的克俭,正是昔日台儿庄大战时那位汤军团长。
  
  最高当局笑容可掬的对行营主任拜托道:“辞修的体质本来就弱,这两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劳下来,胃病又犯了。所以,我想请你代理一下第六战区。”见行营主任要想推脱,最高当局又加了一句“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好了!”最高当局说陈部长有病,只是个托词,说到底这样关系甚大,且战场分为几处的进攻性战役,交给做事虽勤恳踏实,在政治上也才华卓越,可真要指挥起千军万马来,却总是胜少败多的陈上将,他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言重了,职遵命就是。”最高当局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哪还由得行营主任说个不字!再说,这几年两广地区一直没有什么大仗可打,早就把他憋坏了。
  
  稍后,武昌城内。因那场及时雨,才能保存下来原日军第十一军军部。
  
  从进了武昌之后,程家骥就很忙。在日本人所纵的那一场大火中产生的几万无家可归的难民要安置、救济;武昌的城内这战场、火场上遗留的无数具尸体,要马上处理掉,要知道现下可是春天,武昌又比邻大江,这时疫是说来就来的,程家骥可不想自己的名字与一场化江汉平原为鬼域的大疫联系在一起;武昌周边地区不少不愿在生活在沦陷区的百姓士绅,已经在嚷着要随军南归了,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大半都是老弱妇孺,不想法子编排停当了,根本就上不了路;日军屯集在武昌及其周边地区的未及带走的一仓库、一仓库的各类物资,要清点明白,以便于打包带走;被俘的几千伪军要……。总之,他都快忙疯了。
  
  可军委会一封内容加急电报,却把程家骥先前的种种布置却全打乱了。
  
  对于自己被任命为集团军代总司令,程家骥无所谓得很,反正第四十八集团军横直都是他当家,代总司令还是副总司令,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真正让程家骥头痛欲裂、大惊失色的,还是在电报中的那句‘死守武昌,等待后援’!
  
  “不是早说好了,攻击武昌只是牵制性军事行动嘛!怎么又变成死守待援呢!军之生死,国之存亡,是可以这样随便的嘛!早知道,还不如不把武昌打下来了!”愤怒归愤怒,可程家骥心里明镜似的,那个在很大程度上把持着‘国之存亡’的人,的确有‘修改’一下作战计划的权力。
  
  可程家骥更知道,以中国军队时下的水平,只要不犯低级错误,打防御型会战是足够了。偶尔出动一、两个军的精锐部队打打的局部反击,也有几分胜算。可一下子就上来十几个军,打这种战略性的大反击,那不是小儿跑步,跌到的多嘛!
  
  更何况,战端一开,四十八集团军铁定就会几面受敌,陷入重围,生死存亡全操于外围友军手中,而抗日以来,中国军队之间拼死相救的战例又有几桩呢?凶多吉少啊!
  
  曾经有一度,程家骥都已在认真的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自把自为,就按原计划撤出武昌了事。
  
  可最高当局对全世界所发表的中国决心要‘誓死保卫武昌、全力收复武汉’的广播宣言一出,程家骥的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一半。他倒不是怕因抗命而掉了脑袋,用一个人头胪,去换全集团军将士的转危为安,这点担当,好歹也在战场上几生几死过的程家骥还是有的!可他怕自己这一‘不战而逃’,会把因重庆的高调宣传和武昌光复这个现实,而空前高涨的全国民众对抗战胜利的信心,给‘跑’没了;会把素来现实的美国政府在最高当局的广播讲话后,立即承诺那一大笔足以让的抗战进程加快个一年半载的美援给‘跑’没了。
  
  难!难!难!进退两难!
  
  ###第六十一章魂牵武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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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程家骥还在犹豫迟疑,还在痛苦的权衡利弊之时,已隐隐将武昌围在正中的几十万军队,却在各自最高统帅部队严令下,如同一台台精密的仪器一般,飞速的运转着。
  
  先前从西陵峡口刹羽而归的日军第十一军主力,在留下了一部分部队守备湖北的西大门宜昌后,其主力八万余人在赤鹿理中将的指挥下直指武昌;而中国第六战区的六个军,也绕过宜昌城,紧随着日军大队的脚步,一路向东而来;而第九战区先期派出的一个军,也从刚收复的岳阳出发,沿粤汉铁路向湖北境内挺进;相应的,接到阻击北上的敌军的命令的日军六十八师团,也在浦圻一线一边大肆破坏铁路,一边构筑工事,摆出了一副死顶到底的架势。就连那些会战开始以来就游离主战场之外,只担负着牵制任务的中日两军的‘零散’部队,也纷纷奉命向新的战区边缘潮水般涌来。一时间,覆盖了半个湖北的江汉平原上,枪炮声不绝于耳,火药味更是甚嚣尘上!可这些都还只是前哨战、遭遇战,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到开锣的时候了。
  
  当然了,大兵过境、战云密布,也产生了许多新的难民,而这些躲不兵灾的难民中有不老少,逃向了相对平静的武昌周边地区。
  
  赤鹿理所部也算是归心似箭了,其前锋第三师团的一个摩托化联队于二十九日晚间就到达了应城城下,几个小时后,沔阳又落入另一支日军先头部队的手中。这就意味着程家骥原定的撤退路线和现在正在使用的补给线,都被‘急性子’的日本人堵了个严严实实。至此,不管程家骥对死守武昌,会不会演变成‘守死’,还存有多大的疑虑,可急转直下的战场形势,却把他和他的部队给生生的卷起去了。
  
  于是乎,打一场连程家骥自己都心中无数的‘武昌保卫战’,便成了这位年轻得让人难以置信的集团军代总司令唯一的选择。
  
  武昌,四十八集团军总部。一场在很大程度上决定鄂西会战反攻阶段的成败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中。
  
  “我集团军从云南出发时,有九万四千人,这其中有八千是在大理休整期间补入的新兵。经过前一阶段作战后,完好无损的只还有七万一千人,另有一万多名轻伤员,这部分官兵在必要时,虽可以参战守备作战,可其的战斗力要打一些折扣,却是在所难免。……在现存各师、旅中,新二十军各师、旅尚还保有大约九成的战力,新二十军各师的战力均已不足七成,其中尢以新二一九师为最,该师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两个不满员的团级编制,其整体战力只相当于会战开始前的四成……。……加上在武昌缴获的日制库存军火,我集团军的弹药储备,也仅仅能够支持十天的战斗的。粮食方面的情况是最好的,日本人和汉伪从湖北各地掠来武昌的几十万担存粮,除少量被日军纵火烧毁外,其它的都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把难民都管起来,也能撑上几个月。……。”临利阻击战后,只剩下两千多人的暂一一六师,就被临时缩编成了一个集总直属的暂编团,肩上担子轻了不少的王济民,则兼任了集团军的副参谋长。对于这个任命,王济民本人并没有抱怨,毕竟这代表着已经他进入了第四十八集团军的核心指挥层。且凭他的特殊身份和监利一战中可圈可点的表现,他也并不担心,在会战结束后,暂一一六师的建制归还的问题。而程家骥正为钱绅坐镇二十军后,集总参谋部门缺人主持的程家骥,对与钱绅一样曾留学于德国军事学院参谋系的王济民这方面的能力,也是相当的满意。此时,就是就是王济民在向一屋子一脸凝重肃穆的将军们,全面介绍四十八集团军目下的现状和可用的各种资源。
  
  ‘满打满算八万可战之兵,加上只是跟着走,甚本没能加过战斗的六千日本和平军,想要很快就会四面受敌的武昌撑到援军靠上来,难!太难了!’残破的军团,相对短缺的弹药、强大的对手,这种种不利因素让程家骥愈想,心里愈是发凉。可再难,事到如今,这仗也得打下去不是!
  
  “维礼兄,你说说这武昌咱们该怎么守?”冥思苦想良久,却还是毫无头绪的程家骥,把希望寄托到了素来足智多谋的钱绅身上。
  
  “钧座,武昌自古以来就是一座易攻难守的四战之城,在历史上被攻者以不如守军的兵力破城的事例,比比皆是数不胜数。现在又没了城墙的庇护,就更不成其为久守之地了。”钱绅中肯的分析,让程家骥的本就很不好看的脸色,更加的黯然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在武汉会战时,我军的指导方针才是‘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幸好钱绅的下一句话,就使得程家骥眼前豁然开朗,心下暗骂自己真是给最高当局的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给气昏了头,怎么连这一节都忘了!可是与钱绅接下来所说的相比,这句话所给予他的触动就算不了什么了。
  
  “在综合考虑了诸多因素后,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此战的成败,不在于我军能在武昌死守多久,而是取决于我部,能否尽快把外面的部队‘接’到武昌来!”钱绅胸有成竹的继续说道。
  
  “维礼兄的意思,派出部队,打通粤汉铁路,把第九战区的部队接过来?”在明了钱绅的想法后,程家骥在大惊之余,是又高兴又为难,让他喜的自然是若是钱绅所提的这个建议能实现的话,不但武昌可保无虞,就这次大反攻的前景也殊可乐观;他为难的却是自己手上的兵力本来就已经够单薄了。派出去的多了,深恐武昌守不上几天就得陷落。要是派出的少了,守蒲圻的日军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师团,能打穿得人家的阵地嘛?再说,赤鹿理所指挥的日军突击兵团,向蒲圻方向增兵的可能也是不能忽略的!
  
  “维礼兄,你看派出几个师合适?”程家骥的语气的中的犹疑摇摆,是那显而易见。说到底,向来行险弄奇的程家骥之所以一反常态,变得有些畏首畏尾,根子还在于将要与守军一道被困在武昌城内外的这十几、二十万百姓的身上。他(她)们虽不是军人,可是以日军的凶残暴虐,在吃了一连窜的亏之后,谁又敢保证城破之时,武昌不会变成第二个南京呢!至少,‘胆小’的程家骥是不敢拍这个胸脯的。
  
  “佐间师团在之前的战斗中已成了半残废,这一战又是内外夹击,讲究的是时机的把握。若是钧座许我领兵的话,只需新一五二师、新二一九师,再附上骑兵旅、日本和平军,足够了!”钱绅淡淡的答道。
  
  程家骥讶然了。他当然不是嫌钱绅带走的部队多了,而恰恰相反,在四个部队里,新二一九师自不消说,邢玉生在缅甸两次受到重创后,元气就一直没有能恢复过来。说来全是老兵的日本和平军的兵员素质那是没得说,可因其的先天不足,在战斗中发挥向来是时好时坏,很不好驾驭掌握。骑兵旅集中打突击是势如雷霆,分散开来破袭对手的补给线也能得心应手,可防守时就多少用武之地了。一句话,钱绅所带走的这些部队不但总人数堪堪过两万,且无一不是“问题”部队。
  
  程家骥久久凝视着钱绅,直到从对方的眼神他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坚忍不拔的信念后,方才慷然道:“维礼,反正守城汽车的用处也不大,你把军车都开去!趁从宜昌下来的日军主力还没过长江,你赶急集结部队出发吧!至于此去何时打,打哪里,全由你来定,我概不干涉”
  
  钱绅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程家骥的双手。这一握,直握到两人的手指发白,才互道珍重而别。在钱绅回身向门外走去的那一刻。多年来生死相从的两人,内心都是心潮澎湃,此一别,虽说不上是什么山高水长,可是以战局的异常凶险而论,能不能有活着见面,还真不好说。
  
  钱绅率部走后,终于回复了正常状态的的程家骥,对武昌的防务做了一系列的尽可能周密的布置。
  
  或许是由于身后的中国军队缠得太紧,咬得太死,东归的日军突击兵团的大队人马到达武昌附近的时间,比程家骥的预计,要晚了整整半天。
  
  在通过望远镜审视了浩浩荡荡的从天地之间漫过来的蝗虫般的日军后,神色凝重的程家骥只说了一句话:“光荣的时刻,到了!”
  
  四月一日,下午三时,武昌保卫战打响了!
  
  而千年古城武昌,也将在战火再次迎来它的辉煌与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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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魂牵武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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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昌保卫战的第一枪是在背靠巡司河,前扼粤汉铁路的南郊的咽喉,永安寺前打响的。从比邻沔阳的簰州,渡过长江北上日军突击兵团,先拿永安寺开刀的意图,再是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强渡巡司河,从旧武昌九门中唯一保留着的首义门,攻入武昌市区。
  
  也正是因为永安寺据有以上的战术意义。所以,尽管负责武昌南面的防务的新一七零师所设下的第一道防线,是沿巡司河布下的,可马思远还是把新五一零团一营及三营的十一连配置在此处,以尽可能的迟滞大举来犯的日军,从而给只是粗规定巡司河防线,多争取一些准备时间。而指挥五个连队的恰好是当年被文颂远偷偷截下来的那位身负重伤的桂军连长,此时已升任中校副团长的焦从俭。
  
  焦从俭当然明了,自己所统领这支部队,在这场形势严峻的保卫战中的处境,那就是他们不仅不会有援兵,也不大可能会接到后撤的命令!换言之,早在开战之前,守卫永安寺这个孤立突出的前哨据点的他们,就已经成了一颗弃子。而把成百上千的活生生的人,化为一颗颗冰冷的棋子,这或许就是战争的残酷所在吧!
  
  虽说以其部队长的身份,铁定生还无望,可对上峰的安排,焦从俭却无一丝怨恨之意。做为一个在血火交织的战场上,穿梭往来了小辈子的老兵,对于自己会有一个战死沙汤的归宿,他早就觉悟。更何况这还是一场抵御外侮的国战,死得值!
  
  当然,在咽下胸中这口男儿气之前,不扯多上几个东洋鬼子垫背,焦从俭是决不会甘心上路的。而同样的想法,也存在于永安寺七百守军中每一个官兵的心头。
  
  这支人人抱着必死之心的部队,所表现出的坚忍不拔的战斗意志与主观能动性,无疑是惊人的。激烈的战斗从午后一直进行到黄昏,任整整两个独立大队的日军,再怎么使劲朴腾,战线也总是永安寺外围的几条战壕之间来回打着转转,连一个稳固的立脚日本人都占不往。最后,生怕在不熟悉的地形下夜战,会吃上更大的亏的两个中佐大队长在万般无奈下,只好把伤亡惨重的部队撤了下来,并向上司请求增援。
  
  在惊闻自己的部队居然受挫于中国军队的前哨据点后,日军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高品彪少将匆匆赶到了前线。
  
  治军素来严苛的高品少将对待败军之将,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别的不说,先来上一顿劈头盖脸的大耳刮子开开胃,是绝对少不了的。
  
  发泄了一通后,高品对已被他打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三’的两个中佐厉声喝斥道:“你们难道没有使用‘红筒’(当时日军所普遍装备的一种既可人力投掷,又能以掷弹筒发射的催嚏性毒气弹。)!”
  
  新出炉的‘猪头二人组’之一的波多野中佐,随即给高品少将说了一个‘悲惨’的案例。‘惨案’的‘受害者’是正是波多野中佐的第八十八独立步兵大队的第二中队。
  
  在朝中国军队的阵地发射了十几枚大型‘红筒’后,眼见他们正前方的阵地同以往陷入了一片死寂的这个中队日军士兵们就兴高采烈的冲了上去。可这回迎接他们却再也不是满战壕被毒烟薰得失去抵抗能力的中国官兵,而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枪口。在三十米的距离上,一支全无戒备的部队,遭到早有蓄谋的对手暴风骤雨般的火力急袭会是什么概头?哪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单方面的屠杀!
  
  于是乎,在不到一分钟之内第二中队就倒下了上百人还连带队冲锋的中队长北野大尉,都被打成了筛子。而这个中队也顺理成章的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
  
  高品少将只听到一半,额上就冒起了一颗颗黄豆大的冷汗。他倒不乎损失的那点人手,他在意的是从这一事件中,所折射出来一个重要信息,对面的这支中国军队竟然装备有完善的防毒器具!
  
  身为与更高级别的军官相较,还算比较掌握部队基层状况的旅团级部队长,高品少将对于日军的实际状况是心里有数的。
  
  虽说东京电台的调子是一天比一天高,可包括高品少将在内的许多日军军官,都对一个事实心照不宣。那就是与中日战争初期比起来,现在日本军队在数量上虽是打着翻的往上涨,可其平均素质,却也是在一个劲的往下落,与中国军队之间的差距更是一步步的缩短着。
  
  部队战斗力的普遍下降直接导致了日军对种类繁多的‘特种烟’的依赖程度的日渐加深。说白了吧,在近年来日军为数不多的胜利中,毒气弹所起到的作用几乎是决定性的。看清楚了这些,也就不难理解,一旦日本人的最后的‘制胜法宝’,被证明对被东京大本营情报部门列为中国军队中的几个头等集团之一四十八集团军的全体部队失效,对日军突击兵团将意味着什么!
  
  “马上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兵团指挥所。”在他的副官飞奔着去发电报之后,已顾不上再用拳脚‘开导’部下的高品少将,才用尽可能和缓的口吻,对两个犹自垂头丧气的大队长吩咐道:“你们抓紧时间休整部队,等待独立九十、九十一大队的到达。”说到这,他话锋陡间一转,又加上了一句:“要是在接下来的攻击中,你们的部队再被中国人赶回来,那就请二位在剖腹谢罪与战死之间,做一个选择吧!”从少将看似平谈的语气中所透出浓烈得快要实质化的杀机,把两个眉眼间才挂上一丝喜色的大队长,吓得面如金纸,两眼发直。
  
  当晚八时许,亲自上阵的高品彪挥动着四个大队的日军以饿虎扑羊之势,重新杀向了永安寺一带。本来以高品手上的兵力之充足,是大可以把永安寺内外都围他个严严实实的,可他却有意在包围圈上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想以从中国兵法学来的围师必阙,来瓦解对方的军心。
  
  在通常情况下,战斗的持续时间愈长,交战双方的兵力对比所起的作用就愈加的明显,永安寺之战自是也不例外。随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日军的推进速度也由之前的蚕食,变成大踏步的前进。只能容得一个加强营守军的阵地能有多大?还经得起日本人这么大啃大嚼!还没到午夜了,小鬼子那一双双沾满了血迹的军靴,就踏在到位于永安寺中心点上的那座大雄宝殿殿前的一块块方砖上。而这座南方少有石制大殿与规制稍小的后殿,其把两者连在一起的通道,已是守军最后的地盘了。
  
  正当锐气正盛的日军,想要一鼓作气杀进大雄宝殿时,一道放缓攻击的节奏,保持适当的压力的命令,迫使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磨起了洋工。
  
  命令是由在后面观战的高品少将下达,而让高品这样做的起因,则是由于他从望远镜里隐隐看见了三五成堆的中国军人,络绎不绝的从永安寺的后门溜出,通过他故意留出的那个口子,向巡司河边逃去。这个发现立时让高品少将欣喜若狂,以往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只要中国军人开始零星的逃出战场,那一场大溃崩往往就不远了。就这样,在一心想要等到中国军队全面溃退后,再趁势掩杀的高品彪的主导下,日军又傻傻的等了半个小时。
  
  直到有一队中国官兵从河畔方向跑步进行了寺中,高品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中国人利用他的错觉,把重伤员架了出去,送上船过河了。
  
  “八嘎!”被愚弄的感觉,让生性暴虐的高品怒不可遏,他不顾身边的官佐的劝阻,一意孤行的向寺内大步流星的走去!
  
  旅团长的亲临前敌,大大刺激了大雄宝殿前的日军。在红了眼的军官们的驱使下,挺着明晃晃的刺刀的日军士兵象长了两个脑袋似的一波一波的向大雄宝的殿门涌去。
  
  中国军队的抵抗得极为猛烈,他们不但以密集的火力,把日军打得成片成片的倒下,还屡屡以班为单位,怀抱着手榴弹,发起有去无回的自杀式的逆袭。战况至为惨烈,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在殿门口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从这座‘小山’中,流出来血水不消多久就染红小半座永安寺。可就算是这样,死伤枕籍的日军还是未能冲入殿中半步。
  
  只可惜,相对小小的永安寺而言,小鬼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能挤进寺里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地步。在日军不计代价的轮番冲击下,后殿率先陷落了。一刻钟后,几百名誓不两立两军官兵就在‘狭小’的大雄宝殿里展开了殊死的肉搏。在那种随时有可能被自己的人刺刀误伤、捅死的拥挤而混乱不堪的情况下,已经谈不上什么技能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竭斯底里的状态中,嘴、手、身体、头,都变成了能致人于死命的利器。
  
  那世界未日般的情景,兽性张扬到极至的疯狂,竟与救过焦从俭一命的许靖仁在昆仑关关门的门洞里所经历的那一切一般无二!
  
  对等的消耗,本身就决定的胜利的归属!
  
  仅仅半小时后,在此之前宝象庄严了几百年的大雄宝殿,就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高品将军,正殿的战斗刚刚结束,现在进去还是太危险。”与上次一样,满脸惶急的副官还是没能制止旅团长的‘一时冲动’。
  
  当高品彪在举着火把的卫兵、参谋的簇拥下,走进大雄宝殿时,他和他的随员们都被那阿鼻地狱般的场景所深深的震憾了,以至于他们好象都忽略了点什么?
  
  “腾野君,我们总共折损了多少兵力?”虽然在问这句话之前,高品自认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真要面对时,他还是在羞怒交加之下,失去了大部分理智。
  
  这一战下来,只有五个步兵大队总兵力还不到五千人的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就阵亡近四百,伤者也超过六百,这也就就是他的旅团让中国军队的一个营给打残了!
  
  空前的耻辱,让高品彪象一头困兽一样,在尸体横陈的大殿踱起步来。当高品彪走到大殿中央那尊约两人来高的如来佛像的跟前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佛像上跃下,向他狠狠地砸了下来,并迅速与其抱在了一起。
  
  “噢!”紧接着,高品彪就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声。
  
  这时,离高品不远的副官和几个兵士才反应过来,连忙抢上前去。可地上的两人缠得太紧,生怕伤了高品的他们不敢用枪,只能拉的拉、扯得扯。在拉扯无果后,几把刺刀几乎同时捅入了‘刺客’的身躯。
  
  剧烈疼痛使得永安寺最后一个保卫者焦从俭,原本弓着的身子猛地弹了起来。当然,他这一弹也不是白弹的,从又发出一声惨叫的高品彪的颈大动脉处那泉水般激射出的‘血柱’上看,这个罪恶累累的日军少将的生命之火,分明已燃烧到尽头。
  
  与此同时,被五、六把刺刀挑在半空中的焦从俭也到了弥留之际。在意识消逝前的那一刻,焦从俭仿佛看见了在钦江西岸集体殉国的一一零团九连的每一个兄弟,他们正排着整齐雄壮的队列,欢迎着他这个当连长归队了……!
  
  战后,当地民众冒死收殓了战死于永安寺的中国官兵的遗体,据他们所说,那个让日军刺刀捅得浑身是窟窿的中校军官的脸上,还带着满足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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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魂牵武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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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烈的永安寺战斗只是战场的一角,与其前后受到日军猛烈攻击的还有武昌东面的营盘山、吴家湾;位于武昌以北夹沙湖而峙的徐家棚、青石嘴。当然,这几个阵地的情况与位置过于突出的永安寺,并不尽相同,或多或少他们还是会从城内得到一些支援的。可奈何日军受限于武昌东、西两面多湖泊的地形,无法宽正面展开,只能攻击少数几个点的这一客观存在,却在无形中加大了中国军队各处外围阵地的压力。以致于战至次日佛晓,除了营盘山尚算稳固又外,徐家棚、青石嘴两处已数易其手,至于新一六六师防守及增援吴家湾的一个半营更是全体殉国。
  
  武昌城内,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蛇山。
  
  蛇山古称黄鹄山,这座把此际的武昌城分为南大、北小两个半城的山麓,全长仅有区区两公里。却早在三国时期就是军事要塞,东吴黄武二年(公元二二三年)即在此山上筑夏口城。稍后西晋太康(公元二八零年)又设县于此。此后的各个王朝也在此多有经营。由此可见,蛇山对易攻难守的武昌的屏障作用是何等的显而易见。
  
  说起来,前次日军之所以会那么快就丢了武昌,虽有事发突然、天降甘霖等诸多原因,但与其未在蛇山设立坚固的支撑点也有着莫大的关连。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更何回去。然而,这帜错误就近在眼前,程家骥自是不会重蹈覆辙。自从确定要在武昌打一场硬仗后,他就让其的基本部队新一百师进驻蛇山,还把全集团军唯一的一个榴弹炮团也配置在了此山的主峰两侧。
  
  “文老二,赤鹿理这头野鹿的角还真够硬得,这还只是在外围顶了顶牛,就生生顶去了我两个团。看来,咱们想要大江两岸近十万(汉阳两万多,赤鹿理兵团的八九万人中,直扑武昌的有六万多。)日军手底下撑到解围的那一刻,不豁出血本去是不成喽!”程家骥先感慨了一句,方才语重心长的对文颂远叮嘱道:“你这说是说是核心阵地,可只要日军突击兵团一逼上来,对岸的小鬼子再在龟山上一隔江炮击,整座蛇山就无一处不暴露在人家的炮口下了。所以,你要特别注意防炮防空。只要你给我牢牢守住了这个全城制高点,就是日本人冲进了城,这几十门榴弹炮一发威,我量他也站不住脚!”
  
  异常严峻的形势让张扬如文颂远者,这回也没敢大包大揽,在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他又问道:“程老大,老钱他们还没消息?”
  
  “还没有!从昨天黄昏起,他那边的电台就再也没开过机!”或许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消沉了,程家骥马上又接着道:“你把心放回肚子吧!佐间师团是早让咱们拼残了的,又要应付北上的第十军,老钱那里出不了多大的砒漏的。以我的估计,为了不让日本人能用电子侦听技术查出部队的潜伏位置,老钱肯定是无线电静默了,而且他应该就在蒲圻边上。”程家骥的这番解说虽多少还有些安慰的成分在内,可在道理已是很说得过去了。
  
  “老钱没遇到麻烦就好!丢他妈!最让人气不过还是从上游下来的那六个军,他们二十多万人竟在潜江、沔阳一线让一条汉水给挡了个结实。要知道,在他们当面的敌军连五万都不到,其中还有三成以上是二鬼子,就是日军也有相当的部分是没配备重武器的地方守备队、小股游击兵。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家伙到底是军人,还是一群小脚娘们!”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文颂远,骂得倒是痛快淋漓,程家骥听得却是眉头深锁。
  
  这其中的奥妙程家骥当然是心中有数,可真要挑明了,却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徒伤士气。大敌当前,气只不可鼓,断不泄啊!
  
  其实说白了也简单的很,在石牌大战中已然伤了些元气的十八军留守西陵峡,没有东进。现下东进的这六个军里,只有一个是陈部长那一系的末流部队,其战斗力未必就比好歹全面整顿的几个月,又部分换了装的新二十七军强;另有两个是川军系统的,打起防御战来凭着一腔热血还能撑上一阵,可炮兵却少得可怜,纵使有心也无力突破日伪军的防线!另两个是何部长的嫡系部队,让他们出死力来为屡屡冒犯何部长的‘虎威’的程家骥解围,有可能嘛!剩下的那个七十四军倒是能征惯战,作战也素来积极,只可惜却被往往出兵时头脑发热,可一打起来又患得患失的最高当局指定为了大军后卫,专事防备可能会出击的宜昌日军却了。总而言之,六战区的部队虽多,四十八集团军是很难指望得上他们的。
  
  相比之下,还是土木系当道的九战区更靠得住些,至少先期来援的第十军是真心要解武昌之危的,否则也不会只在蒲圻以南打了三天,就伤亡了两千多人。而且,即将由湘入鄂的第一百军、新十八军都不是弱旅。后者更是与新二十军有那么点‘一母同胞’的意思,这下子轮到动真格的了,总不至于连‘非亲非故’的第十军都不如吧!
  
  此后,或心事重重,或满心不愤的程家骥、文颂远都没有再开腔,兄弟二人就这么走着一路走、一路看的从蛇山之颠走到了坐落在山簏南腰的抱冰堂。
  
  抱冰堂建于光绪三十三年(一九零七年),是当了二十多年湖广总督的晚清洋务派领袖张之洞奉诏入京任军机大臣时,由其在鄂的门生、僚属所‘孝敬’的纪念性建筑。这抱冰二字典出于《吴越春秋》中的“冬常抱冰,夏还握火。”一句,本是自励之意。张之洞晚年的自号,正是抱冰老人。而仍由文颂远兼任师长的新一百师的师部,就设在此处。
  
  还未等程家骥、文颂远走入堂中,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枪炮声,就传到他们的耳中,两人立时齐齐色变!时下的武昌正值大战方起之际,什么样的动静都不算稀奇,可问题是枪炮声所在方位正是抱冰堂的正西,这就意味着横山勇不仅动手,且从夹有对射的枪声这点上看,日本人还不单单是炮击,竟然是直接抢滩登陆!
  
  情况很快就搞清楚了,原驻汉阳的一股日军在江面上的日军炮艇的火力掩护下登上了东岸,并与防守原汉阳门旧址集团军直属的新编第二团(于俊才所部)交上火了。
  
  在问清楚日军的上岸的兵力只有千人上下后,程家骥所做出的反应让在场诸人大跌眼镜,莫说是重兵往援了,他连起码的炮火支援都不派给汉阳门方向
  
  “程老大,光凭一个新二团能守得住嘛?”面对文颂远的公然置疑和军官们纷纷投过来充满了困惑的眼神。程家骥淡然答道:“横山勇舍得把一个大队扔到狼嘴里来,不过就是想诱出我军的预备队和炮兵集群,好一窥虚实。他想我动,我偏偏就一动不动。再说于本三带兵打仗还是很有两下子的,手底下又有那么多久经战阵的军官帮衬,新二团没那么容易垮得下来的。”
  
  程家骥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只有气无力的扑腾两个小时,气势汹汹的杀过江来的日军就自行撤了回去。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其实,就在程家骥站在蛇山之颠为赤鹿理所部的犀利的攻击势头而苦恼时,这位身在簰州城外的日军突击兵团司令官也掂念着程家骥这个他早有心一会,之前却总是却擦身而过的中国‘战鬼’呢!
  
  凭心而论,看似威风八面的赤鹿理中将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对武昌合围已完成,可是从宏观上看,他的兵团又何尝不是处于中国第六、九战区几十万大军怀抱之中。现在可比不得中日战争的头两年,近年来日军怕遭受一系列的惨败,早就证明了中国军队已经具备了重创、乃至于歼灭日军的重兵集团的能力。对此,赤鹿理有着充分认知。也正是在这种危机感的刺激下,东归的日军对武昌才会攻得那样的急,那样的猛。可动用大军彻夜激战的结果,却是用高品少将以下上千条日本军人的生命换取了永安寺与吴家湾这两个由中方的营级部队防守的前哨据点。赤鹿理与他的参谋长中野茂大佐曾就此专门计算过,若是照目前种逐点争夺的常规打法,至少要赔进去两三万人不说,光是那跨周过旬的时间,背上还‘背着’六个军的中国军队的突击兵团就万万耗不起。于是乎,一个试图奇兵突击,来打乱中国守军的脚阵,以求大大缩短日方攻取武昌的时间的作战方案,便悄然诞生了!
  
  这正好应了那句话,战争永远都是互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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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魂牵武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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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圻古称莼川,相传为三国时东吴大将鲁肃为储粮屯兵所始建。近代以来,因与贯通数省的粤汉铁路擦城而过,遂成为鄂南第一要冲。
  
  当偌大江汉平原几乎无一处不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时,钱绅确如程家骥所料率部‘隐身’于在蒲圻以北的数十里处的嘉鱼境内。可程家骥也没全猜准,至少他没有想到钱绅并不是在等待配合第十军夹攻佐间师团的最佳时机,而是让蒲圻给难住了。
  
  这一切还得从佐间中将布置说起。应当承认,从退守蒲圻的第一天起,佐间中将就对来自北面的威胁很重视。而正是这份警惕,促使佐间在率军南下布防堵截第十军时,在蒲圻城做了许多相应的布置。当然,这些布置的作用无外乎只有一个,为正与从岳州北上的中国军队交战的师团主力,争取调整部署的时间。而这个准备时间,却恰恰是深知一旦开战,只有速战速决方能胜算在握的钱绅,最不愿意留给对手的。要是打成了一锅夹生饭,抛开四面皆敌的武昌守军,是否能熬得过,仅是被两面夹击的佐间师团这这一点不提。天知道,以他这手上这几支严格说来都各有各的缺陷的‘问题’部队,在关键时刻会不会出点这样、那样的,事出有因却足以影响整个会战的进程的‘小漏子’。
  
  可难就难在,此时还有近三千日军守备的蒲圻城,虽远远谈不上有多强的防御能力,可当个预警阵地使却绰绰有余。更何况,钱绅还从蒲圻守军过于呆板木纳的布防态势上发现,此处的日军指挥官显然是一个战术极端保守的家伙,诱敌出击根本不可能。
  
  若是在别的时间、地点遇上这么一个不对称的对手,钱绅可能会高兴,可现在嘛,他都快被愁死了!
  
  好在,这种让钱绅一筹莫展的僵局并未持续了多久,就出现了转机。
  
  设一处湖汊里的第四十八集团军南下部队临时指挥所。
  
  “神田,你能肯定,这个小二郎就是你旧上司,不会是同名重姓吧?”钱绅的语气中有带有一种漫不经心式的平和,可他那犀利得有如一把利剑的眼神,却让站在他面前的几个日本和平军的高级军官齐齐感到如芒在背,心里不自在极了。
  
  这几年下来,中国话早已是说得贼顺溜的神田,还没来得及开口,‘好心’的北条就‘替’他回答道:“卑职回参谋长阁下的话!首先在日本人中拥有黑田这个姓氏,不是很多。就了为了怕弄错,我还亲自审问了那个俘虏,从口供上看,对面县城里的最指挥黑田小二郎大佐的年龄、相貌特征与神田君所说的原第四师团十六联队的副联队长黑田小二郎全部吻合。
  
  钱绅先点了点头,以示对北条的‘赞赏’后,才继续对正主儿追问道:“神田,你来说说这个黑田,以前跟你的关系如何,他有什么性格弱点没有?”
  
  这个神田,就是昔日的日军第八联队第一大队长神田正。当然,他也是在博白的矿山里中‘屈服’于‘馒头攻势’下的日军战俘里的一员。由于‘觉悟’得稍晚了些,与那些已是‘飞黄腾达’、‘重兵在握’的旧部相比,神田正在日本和平军混得很不如意,直到这会儿还只是第二旅团的一个‘中佐’参谋,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
  
  “回禀参谋长殿下,这个黑田在从第八联队调到第十六联队前与小卑职在一个大队里任职,那时他是大队长,小卑职是副大队长,经常在一起合伙捞外快,好的就象兄弟一样。这个人的毛病很多,比如贪生怕死、生性懒惰、好色贪杯、胆小多疑等等,可他最大弱点还是对金钱的极端贪婪。只要有钱,天下间就没有他不敢做的时情。最典型是例子是,在第四师团驻防东北的三年间时,他曾经多次倒卖过枪支弹药,而且据我所知这些的军火,最后大多到了山里的抗日武装的手上!”神田的最后一句话,勾起了钱绅的某段回忆,在从被他紧急召到指挥所的某个曾参与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火线商易活动’的龙牙成员口中,证实了正是这个黑田分批卖给了二百团上百条三八枪和七、八具掷弹筒后,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计划在钱绅心中逐渐成形。
  
  当钱绅把他的腹案拿出来与被几个他素来器重的参谋商讨时,置疑声可谓是铺天盖天。参谋们集体认为,这个方案最大破绽就在于势必会打草惊蛇。可钱绅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他们,使之转而全力去完善方案的具体步骤去了。
  
  这句话就是:“这件事成了,日军六十八师团的小命也就去了一半!败了,形势与目前相比也坏不发多少,咱们硬着头皮拼就是了,真正损失的不过几个无关紧要的日本人,何乐而不为!”
  
  其实钱绅只把他心中所想说了一半,另一半是他料定以第十军的攻势之猛烈和新十八军的步步逼近,单是蒲圻城中来了个把说客,佐间未必舍得马上调动部队应变,采取暂不调整师团主力的兵力布署,静观其变,等到蒲圻打起来再说的对策,也是很有可能的。而后者,无疑正中钱绅的下怀。
  
  蒲圻城中。
  
  黑田今天的心情不错,事实上,这几天来他没一刻不是笑得合不拢嘴的。
  
  说来也是命数使然,钦州攻防战一结束,在战场上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说,还‘生’出了日本和平军这个‘逆子’的第四师团,就遭到大本营的全面清洗,一大批被认为‘缺乏战斗意志’佐级军官,都被强行转入了预备役。而黑田也是其中的一员。回国后,他在大阪市区开了一家杂货店,日子过得倒也平静。当然,偶尔卖点来路不太正的‘紧俏’物资‘补贴家用’,也还是免不了的。
  
  太平洋战争后,随着战事规模的不断扩大,日本所需要军队的规模也愈来愈大。想要支持这种近乎疯狂的扩军力度,大量军官无疑是其必要条件之一。而好歹也有着十几年的军龄的黑田,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被重新征召了。黑田先是被任命一个联队级的野战补充队的中佐队长。后来这个野战补充队又配署给了当时还驻扎在岳阳的第六十八师团。他就靠着多年苦练出来过硬的逢迎工夫和在筹集粮草上的‘赫赫战功’成为了佐间师团长的爱将。
  
  而佐间中将之所以会把后防重任交给黑田,并非只是在任用私人,主要还是考虑到在留守蒲圻部队从第四师团调过来的低级将兵占了很大的比例,由与他们既是同乡,又同一个师团服过役黑田来节制他们比较合适。
  
  而佐间为什么会把原第四师团官兵集中到了一起,跟这些官兵在前一阶段作战中表现得太差劲,是密不可分的。在佐间想来这些老兵虽然攻击精神不强,打防守战,拖拖时间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成了称霸王的猴子的黑田,会做些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一个‘故人’的到访,却让乐不思蜀的黑田,重新意识到现在还是战争时期,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在已仔细到无以复加的搜身,彻底排除了神田是刺客的可能性后,收到对方厚礼的黑田,不仅没把这个已成了‘大日本’的‘叛徒’的‘兄弟’交给宪兵队,反而与一副日本商人装扮的神田谈笑风生。那场面与一般的老友叙旧没有半点分别,只是旁边那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有些碍眼罢了。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神田自是有话说不出,谈了一会便无趣的告辞了。
  
  而黑田会如此的‘讲义气’,除了出于固有的贪婪,希望能从神田手中多骗一些钱外,也有着拖延中国军队对蒲圻发起攻击的时间的目的在内。毕竟,这仗晚打一分钟对于六十八师团来说都是好的。
  
  当然,佐间中将那里黑田是要报告的,否则日后说不清楚也是个大麻烦。
  
  师团部的回电很快就来了。在回电中佐间久为人只是对黑田的忠诚与机警予以了褒奖,再次强调的时间的重要性,其它的就一字不提了,对此黑田心领神会,迫于兵力的不足,中将阁下已然默许了自己的做法。此刻的黑田自然想不到,正是他那份乐观精神十足的报告,使得心存侥幸的佐间中将,未能及时展开兵力,从而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接下来,拿到了‘合法’收取敌人的贿赂的‘执照’的黑田,开始肆无忌惮的行动起来了。
  
  于是乎,神田和他几个随从,便黑田派出的一个小队便衣士兵的暗中‘保护’下,在城中某客栈下来。而从城外送来的第二笔‘贿赂’,整箱整箱的现洋、金条,也很快通过神田,被送到黑田的手中。当然,进城的每个挑夫的一举一动都处于日军的严密监控下。一切似乎都在黑田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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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魂牵武昌(六)
  
  !#10190207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无独有偶,总之赤鹿理与钱绅不但同时看上了四月二日(农历二十八)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月之夜,甚至连所采用的作战方式都一般无二,皆为奇袭。
  
  那晚说来还是赤鹿理先出的阴招。
  
  当晚九许,从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越过沙湖湖面的几十艘,以船桨划动的皮划里,跳上岸来近千日军,就冲到武胜门旧址前,并迅速击溃了驻扎在此地担任警戒任务一个连的中国军队,攻进了城区。随后,早守候在附近江面的日军炮艇也靠了上来,以成群成片的炮弹压制这一带的守军。
  
  负责武昌北面的防务的新一八八师新任师长洪胜讯闻大惊失色后,慌忙间赶紧调集其所掌握的所有机动部队对日军发起猛烈反击,想要将其赶下湖去。只可惜,该师主力早已投入对到夹沙湖而峙的石青嘴、徐家棚两处要点的争夺战去了,能用于反击的兵力尚不足一个团,又是仓促应战。而日军的后续部队在又不顾沙湖两岸的中国军队的火力夹击,冒死源源跨湖而来。此消彼长之下,中国军队反击不仅未能奏效,反而让愈战愈多的日军趁着他们攻击受挫之机,来了倒打一耙,一个反冲击直接打到凤凰山脚下。若不是,集团军特务团增援及时,以洪胜所部当时已近于溃不成军的惨状而论,连武昌北半城唯一的制高点凤凰山都要丢。尽管,突入城内的日军被特务团死死的挡在了凤凰山山下不得寸进。可赤鹿理楔进来的这枚钉子,却已然对中国军队在城北的防御态势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更为严重的是,一待日军的余力分兵去抄青石嘴、徐家棚的后路,一旦得手。那就不是威胁不威胁的问题了,到那时蛇山以北的战线将全面崩溃!
  
  面对这样的危局,程家骥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了,警卫团奉命扑上去了,蛇山上的炮兵主阵地也对武胜门一带进行了全力炮击。程家骥还命令配备有六十辆坦克、战车的战役总预备队新二一二师的两个团从城西出击,以正面打击正向东发起策应性攻击的日军。一时间,武昌内外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武昌保卫战迎来了它的第一个高潮。
  
  在诸般布置展开后,对北面还是放心不下的程家骥立即赶往凤凰山。
  
  凤凰山。
  
  “钧座!”眼见程家骥亲自赶上山来,一众军官齐齐致礼。
  
  程家骥扫视了众人一眼后,便对新一八八师的副师长问道:“你们洪师长呢?”
  
  凭心而论,程家骥绝没有要杀猴警鸡的意思。当然,陡然间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的程家骥,心里也有悔有恨有怨,可出了漏子就推委部下的事情,他还是不屑于去做。
  
  “钧座,洪师长刚才带着部队反冲锋时,被日军迫击炮弹蹭了一下,负了点伤,刚抬下去。”显然误会程家骥的用意的赵得生抢着答道。
  
  “得生,战场形势如何?”军情似火,程家骥在肯定了洪胜不会残废后,就把注意力转到当面的战况上。
  
  “钧座,凤凰山周围是保住了。我们团正在往北压,马三宝在住东挤,日军的抵死不退,双方的打开了巷战。本来咱们的兵力要日军雄厚得多,可受入交战地形,施展不开只能一点一点的蚕食,很费力。”赵得生面色凝重的接着说道:“在湖面上被打死的鬼子很多,把湖水都快染红了,可到目前为止日军还在过湖!我认为,必须派出一支部队绕过去把正对着武胜门故地的小码头给夺回来,封住日军上岸的道路。另外青石嘴正面的日军也攻得很猛。青石嘴那边新得到特务团三营的加强,又有蛇山方面的炮火支援,问题还不是很大。可徐家棚却已是芨芨可危,我派过去增援两个连又被堵了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次!”
  
  心知援军之所以到不了徐家棚,是由于日本人的炮艇封锁了大江沿岸所致的程家骥默然了。他那个榴炮团火力再猛,对飘忽于大江之上的日军炮艇也只起到吓阻作用,很难给予其重创。
  
  而他更明白,一支已三面受敌,又后援不济的孤军的命运将会如何。以本心而言,程家骥真想趁现在还不及,马上命令徐家棚的部队撤下来。可客观事实却又不允许他这样感情用事,在节骨上眼上,弃守徐家棚这个前出据点,城北战局的影响太大了,大到超过了上千条人命的地步。
  
  “得生,你手里还有多少预备队?”程家骥闷声问道。
  
  “加上从这次退回来的那两个,一共五个连队!”赵得生昂然答道。
  
  “我来之前,已经从二百团调了两个营到这边来,说话就到,至了就地归你指挥。从现在起警卫团也归你统一调度,你怎么打我不管,我就一个要求,三个小时内,把沙湖南岸给我重新堵严实了。”程家骥又看似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另外,你预备队里立刻抽三个连队跑步去炮营口构筑工事,随后我就会让新二一二师补充团去接防的。”。
  
  在场的人却听得是满心戚然,而新一八八师几个官佐更是眼中泛泪,差点都哭出了声。大家都是用兵的行家,又岂会不知程家骥急着位于徐家棚正后方,与武胜门故地几乎平行的的炮营口建立二线阵地,对徐家棚意味着什么。守徐家棚的一个团的残部已经被放弃了!
  
  走下凤凰山时,心中禁不住一直在隐隐做痛的程家骥的步子迈得很慢很慢。自他从军以来,虽时有小挫,可象这次守武昌这样接二连三的不断把成营、成团的部属当弃子丢出去,却是平生头一遭,说不痛彻心肺,那是假的,可大家都可以沮丧、嚎啕,唯独他连脸色也不能变,谁叫他眼下是一军之帅,万众之魂了。
  
  就在程家骥黯然神伤之际,钱绅也对蒲圻开刀了。
  
  与武昌相比,攻克蒲圻城的战斗就显得非但不精采了,甚至有些儿戏。
  
  午夜时分,几个先于神田潜入城中的龙牙壮士,避过日军的巡逻,用美制塑胶炸药炸开了北门附近的一段城墙。
  
  守北门的日军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前往堵截。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根本就没有中国士兵冲向缺口处,‘欢迎’吹着哨子跑来的他们的只有覆盖式的炮火。接着,另外十几龙牙人员就打开了只剩下一个小队守备的北门。
  
  面对潮水般涌入城中的中国军队,黑田并不害怕。从头到尾他就没把当这道又矮又薄的城墙,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屏障。在他想来,凭自己手上这两千多人和城内诸多的据点,即便是巷战,也能完成拖延时间的任务。只等,佐间中将所要求的预警时间一到,他黑田就可以带着部队和他的‘个人财产’从南门逃走了。黑田的这份从容,是建立黑田坚信中国军队不敢、也不会因为全歼蒲圻守军,而耽误直扑六十八师团主力防线的时间这一点上。
  
  中国军队当然不仅是攻击一个北门,稍后蒲圻的东、南城门也受到了攻击,只余下了西门一片平静。
  
  “中国人的指挥官还真够天真的,一招老掉了牙的围师必阙,就把我吓出去,连门都没有。”自以为高明的黑田在下一刻,就陷入了大脑当机状态。
  
  原属第四师团的许多士兵都在从西门逃走!而且,愈来愈的士兵在加入他们的行列!便过分的是,连一些低级军官也在逃!
  
  “八嗄!这是叛逃!”好半天才反应过为出了什么事黑田,正要过去跑阻止他的士兵时,一个从其身边响起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黑田君,没用的,御身大切(保命最重要)是大阪兵的传统,何况还有你这个通敌的长官,可以为他们承担丢失蒲圻的责任,就更不会有人听你的了!”不知何时,穿着一身日军少尉军服有神田已站在黑田的身后不远外,刚才那番话就是他汉语说的。
  
  “这场兵变,是你搞的鬼!”暴跳如雷的黑田一边也本能似的用汉语回应着,一边回身过去把军刀架在了神田的脖子上。
  
  “我被你看得死死的,哪有那个时间。只不过,是我现在的一些同僚跟他们的老部下叙了旧而已!其实整个计划一点也不复杂,由我吸引你的注意力,方便我的同僚活动。再给这些早认定自己被高级长官抛弃了的官兵,创造一个合理合法逃生的环境。黑田君,你失败了。按现在这种情况,佐间中将是不会承认他知道你与我们接触过这件事的,再说逃出去的每一个人为洗刷自己,都会极力证明你是一个‘叛徒’的,与其莫明其妙的去死,还是跟我们一起干吧。你是一个聪明人,日本最值得骄傲的海军都被美国人打败了,日本在这场战争中不会有机会了!盟国胜利后,按昭日本的传统,今天的‘叛国者’就会是不折不扣的英雄,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还有,中国第四十八集团军参谋长钱将军让我转告你,只要你能与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划清界限,就以可得到两万美元的赏钱。另外我们日本和平军的北条总司令也表示,可以让你担任第四旅团旅团长,并授少将军阶。”神田到此时还能镇定自若,绝不是有什么‘大智大勇’,只因他太了解黑田了。以黑田的贪生怕死和机警狡诈,是怎么也不会轻易堵死自己最后一条活路的。否则,黑田又何必用那些卫兵听不懂的中国话,跟他交流了。
  
  果然,神田每说一句话,黑田脸上的杀气就少一分,而在听到‘两万美元’后,黑田的眼睛亮了。
  
  “你们要我做什么?又怎么保证我能得你的那些东西?”情知神田说得字字句句都是事实的黑田在三思之后,终于松口了。说到底,他是舍不得去死,尤其是听到将能得两万美元时,他就更不愿意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极为简单了,城内残留的部分日军本就心怀惴惴,在接到黑田大佐新自签发的正式撤退命令后,大部分顺水推舟的从也西门撤了出来。至于少量硬要与蒲圻同存亡的死脑筋,则被很快就被蜂拥有进城的中国军队给解决了。
  
  于是乎,佐间师团主力怎么也来及背上‘铁壳’的后背,就袒露在了钱绅的刺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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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魂牵武昌(七)
  
  !#10190456
  
  四月五日,重庆军委会。
  
  “……自我第九战区第十军、新十八军一个师,在兵力约两万人的四十八集团军南下部队的配合下,于本月三日在蒲圻以南击破日军佐间师团的阻击后。以上三部便合而为一,向北挺进,并于今日上午九时进抵武昌的南大门贺胜桥,现正与防守该地的日军第三师团展开激战。”一位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小个子‘娃娃脸’少将,一边指点着墙上那幅三十万分之一的大幅军事地图,一边对着围长方形会议而座的一众高级长官侃侃而谈道:“目前武昌方面的态势如下:南线日军虽屡屡发起猛攻,但仍受阻于我巡司河防线。东面的日军近日来进展甚快,昨日黄昏就已将战线全面推进到武昌城垣旧址附近。更有甚者,其之一部还于今日凌晨,一度从宾阳门旧址突入城中,幸而我新一百师依托蛇山对这股日军给予了迎头痛击,迅速将其赶出城区,才未酿成大祸。在发生在本月二日的那场‘无月夜’攻势中最活跃,受创也最重的日军北路集群,从那以后就没有太大的动作。目前敌我两军现还在炮营口、武胜门故地、青石嘴一线对峙。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在孤悬敌后的绝境中,苦苦支撑了五十个小时的徐家棚的陷落。武昌城北的相对平静,持久不了多久了。”
  
  “栋之,你说围攻武昌的日军接下来是会重点攻击东面,还是北面。”就算是对陈部长最为反感的人,也无法否认,其对于亲信部下素来是极为爱护、照拂的。就象现在这样,陈部长这一插话提问,根本就是在为这位属于他那一系的青年将领在最高当局面前出头露脸,而铺路搭桥嘛!
  
  眼见,陈上将又在见缝插针的提携他夹袋里的人物,养气工夫很到家的何部长倒没有什么表示,几位军政部的大佬的眼神,可就有点不那么对劲了。
  
  “以我个人之见,日军会将在下一阶段作战中的主攻方向定在北面。”果然,年少气盛的‘娃娃脸’少将,一开口就以其斩钉截铁的论断,引起了最高当局的高度关注。最高当局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把理由说明白。
  
  “众所周知,与其它方向相较,武昌的东面是地形是最开阔的,也最便于大兵团展开的。可是日军如果以东面为主攻方向,就非要逐次与我争夺蛇山诸峰,那样就势必会事倍功半。而反之,日军若从北向南直捣蛇山之颠,一旦得手,就能将蛇山截为两段,以达到其彻底破坏武昌原本就相当脆弱的整体防御态势的目的。再说,选取北面为突破口,日本人在长江上的大量炮艇和汉阳方向的日军,策应起来也要方便得多了。”‘娃娃脸’少将说完后,目光炯炯的站在那里,静等着最高当局的品评。
  
  其实,最高当局只听到了一半,就已认同了其的判断。毕竟,对于以会战全局而论,日军已是渐落下风,时间对日本人无疑是最重要的。
  
  在鼓掌肯定了‘娃娃脸’少将的分析,并马上让人将这种预想通报武昌守军后,最高当局看似漫不经心的对其问了一句:“栋之,汉水方面有最新的消息没有?”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
  
  能座在这间会议室里来的,有哪一个不是精明透顶的人物,又怎么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最高当局这是在含蓄的表达,他对进展缓慢的汉水战事的不满了。否则以他老人家看战报的频率之密,又何必多此一问。明了这一点后,在这事上多少要担些干系的何部长一系诸将,俱都是暗暗叫苦。而本来就想借这个事打击对手,为此还专门让把‘娃娃脸’少将把汉水一线的战报刻意压后汇报,以引起最高当局的注意的陈部长,及他那些心腹内心里的欢欣鼓舞,自不待多言。当然,两伙人表面都还是一副平静无波、泰然处之的样子。
  
  汉水方面自然是没有大的进展,而最高当局也就顺理成章的发了脾气。只不过他发脾气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而已。在最高当局的‘建议’下,‘众望所归’的何部长的头上,立时便多了一顶他本人绝不想要的官帽,会战总督战官。至于这个督战官督的是谁,那也就心照不宣了。反正,会议一散,何部长就以多年来从未有过‘敏捷’,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一下子从重庆窜到了汉水前线。据说在专机降落时,还被简陋的野战机场给颠簸得够呛,差点把腰都扭了!
  
  事实很快就证明,何部长所付出的小小的艰辛,对战局还是有着莫大的帮助的。就在他还在空中‘飞’着的时候,地面上那一直出工不出力的那两个属于何部长系统的主力军,就急匆匆的再次发起了攻击。当然,这次的力度与先前的‘适当可止’,自是不可同日可语呢。
  
  在这力图戴罪立功两个军的极力带动下,汉水沿线的战斗,终于呈现出了一种白热化的势头。虽然,一时半会之间,还不能击破当面的日伪军,可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
  
  武昌,蛇山南腰抱冰堂。四十八集团军的师以上部队长,正齐集在这里开一场意义非比寻常的军事会议。
  
  “马后炮!要是真等到那帮老爷们想到这个,咱们再来布置,只怕大家伙的身子都早凉透了!”文颂远手中拿得正是重庆刚发来的那份提醒武昌守军要格外防范北面的日军的电报。
  
  在自动过滤了文颂远的‘出言不逊’后,四十八集团军的各路诸侯们便又继续讨论起了被电报打断的议题。
  
  说起这个议题,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初因日军来得太急而来不及走脱,才被迫滞留于武昌城内的近十万民众了。连日激战下来,死伤最多的不是守军,也不是日军,而是往往会被夹在两军火力网之间的这些自卫能力基本为零的平民。下面的战斗只会更加的残酷,将这些以老弱妇孺居多的老百姓再留在城中,在程家骥心目中于谋杀无异。
  
  而且,就是单纯从军事上来看,城里有这么多平民,不可能不对守军将要到来的巷战中的发挥产生巨大的负面作用。事实上,这位负面作用早在‘无月夜’之战中,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当时,若不是让这个不利因素绊住了脚,对突入城北的日军,装备了大量的火焰喷射器的守军,就尽可在清出隔离带后,以火攻之,又哪里用得着打得那么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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