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离骚(上) (第2/2页)
卫将军,霍骠骑,他们屡战屡胜,是打的这种敌人吗?!
张胜在此刻,才深刻感受到,为何陛下每每提到卫、霍,总是难掩悲伤,
而朝中陛下身前的红人,李广利,李将军,与卫、霍相比,无异于云壤之别!
苏武不言语,只是死死握剑,他的掌心全都是汗水,心脏似跳到了耳蜗里,一下一下砸的苏武发晕。
阵前的匈奴骑兵,分出一骑,使官常惠眯眼看过去,待看清来人后,
惊喜道,
“是卫律!”
脱口,常惠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对最可恶的叛徒,怎能用如此亲近的语气?!
副中郎将张胜只是瞪了常惠一眼,却多没说什么,说来丢人,第一眼看到卫律时,他与常惠想的一样,心里也很激动,
最起码,是自己共事过的同僚,最起码能说得上话,总比和禽兽般的胡人打交道好吧!
卫律骑马近前,看到一手持节、一手握剑的苏武,满脸惊喜,翻身下马,张臂跑过来,
“子卿,此次的汉使竟是你?!”
苏武记得李陵的警告,不理会卫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卫律自讨没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语气疏离,
“单于,就在前方行帐内等着。”
“带路。”
苏武收起剑,死死握住旌节。
卫律仰望汉旌节,眼中满是复杂。
见状,苏武用身体挡住卫律,卫律再看不到汉节了。
匈奴游骑兵在卫律的授意下,分到两边,苏武持节从中间过道走过,壮马的鼻息喷到苏武的脸上,匈奴人都在马上俯视着苏武,眼中俱是戏谑、嘲弄,还有着几分好奇。
汉匈...已经许久没开战了,匈奴人,对汉人也陌生了。
副中郎将张胜草草处理掉方才溃逃的十几个汉人,带上其余兵马,快步追到苏武身后,张胜能清晰感受到胡人兵刃上的寒气,脚下深一步浅一步,侧望向苏将军,每一步都走得结实,张胜眼中闪出浓浓的敬意,
娘的!死就死了!
深吸口气,张胜的步子也稳了。
见状,两侧的游骑兵,眼中的神色变化,
不再有嘲弄和轻视,而是现出了杀意。
.........
“混账!”
临时行帐内,副中郎将张胜用佩剑狠狠劈掉桌角,仍不解气,又重重踩了两脚,才算好些,
“张胜...”
帐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张胜想了会儿,惊喜道,
“虞常!”
掀开帐帘,张胜将虞常拉进来,虞常在汉出使时,张胜对他多有照顾,二人也成了好友,虞常走进帐内,扫了眼被劈开的案几,眼睛闪动。
“单于大摆宴会,我见你出席,久久未回,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特来找你。”
“你也在宴上?”
张胜惊道。
“是,你一直没看见我。”顿了顿,虞常手指劈开的案几,问道,“为何生这么大气?”
张胜心生警惕,就算与虞常私交再好,但汉匈不两立,
“没什么。”
虞常问道,
“可是觉得单于怠慢了你们?”
张胜没说话。
何止是怠慢?!
明明是且鞮侯单于主动提出汉匈亲和,可方才在宴上,尽是无礼之举,哪里有亲和的意思,只是张胜想不通一件事,
既然且鞮侯单于没有亲和的心,把我们这群汉使弄来做什么?若是请君入瓮,冒着开战的风险,只杀几百个汉人,未免太不值了吧。
张胜想不通,可是,他能明显感觉到,
自己被卷入到了巨大的危险中!
虞常见张胜不语,
自顾自说道,
“单于就没有和汉的心,你们此行凶多吉少。”
“为何?!”
张胜脱口问道。
虞常如实说道,
“为何如此,我还不知,但我劝你,要早作准备。”
张胜脑袋飞速运作,虞常的话张胜信了八分,他并非轻信虞常,而是,虞常说的与自己看到的,完全相同。
见张胜还犹豫不决,虞常上前,直接交底,
“张兄,不瞒你说,缑王要造反,我们兵力不足,需要你们里应外合,
你们的陛下对卫律恨之入骨,我会射杀卫律,奉给陛下,此事若成,缑王为单于,必以卫律首级为礼,与大汉永结之好。
你放心,缑王深得人心,就是缺少能战的勇士,有你们臂助,此事必成!”
张胜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虞常趁热打铁,
“半月后,单于要带上阏氏和子弟出猎,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在此之前,我等你答复!
还有,此事最好不要告诉苏将军,他是因和而来的。”
说罢,虞常转身离开。
张胜脸上阴晴不定。
..........
长安
“父皇一次不听,孤就与父皇再说一次!”
“殿下!”
见劝不住太子殿下,路博德直接跪在刘据身后,
“万不可再惹陛下生气了!”
路博德是霍去病手下出来的将军,霍、卫相继离世后,只剩路博德这一个叫得上名字的将军,撑着太子一派,
有些话,没法说得太清楚,但,路博德已经看出了门道,殿下身边的侍人越来越多,可用的亲信却越来越少,
这一切,都是未央宫屏风后,那一双遮天蔽日的大手所安排。
路博德跪行到太子身前,
低声道,
“殿下,潜龙勿用,就算开战,对您而言,也未必是坏事,末将只求您,再别和陛下唱反调了!”
刘据眼神复杂,望向路博德,他也知道路博德忠心耿耿,自己贵为大汉储君,能用的人,也只剩下这一个了。
卫、霍两门都已凋零,霍光也不亲近自己....
长叹一声,刘据只觉得天地为牢笼,
“孤知道你的好意了。”
路博德大喜过望,殿下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窖,
“但,你说开战对孤是好事,大汉已无战力,再开战,就是平添灾难,你是想让大汉百姓更对父皇失望,好让孤有可趁之机?
生民何辜?
路将军,你若再有这般想法,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路博德正欲开口,忽然余光扫到一人,
“殿下,谨言。”
刘据也看到了宫外鬼祟的李陵。
李陵迟疑着要不要见太子,看到路博德也在这,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太子看到了,李陵回望太子,终究是没过去。
看到路博德,就让李陵想起了霍去病。
霍去病,让李陵没办法亲近太子。
李陵的种种举动,落在路博德眼中,
望着李陵离去的背影,路博德眼中闪出浓浓的杀意......